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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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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

重融城。

陳最已作回男裝打扮,拉著周小習嘀嘀咕咕,周小習不時點頭,眼睛連連發亮,人也有了精神氣。

馮玉卻抱臂嘖嘖搖頭。

“非得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,暴殄天物。”

宴賒月看他一眼。

陳最拍拍周小習肩膀:“拜托你了。”

“放心,小兄弟。哦,不對,應該是……”

“東家。”

那批女子微紅著眼眶跟在周小習身後離開,至於她們今後的生活,陳最倒不擔心,她給的錢足夠多。

事情告一段落,接下來,就是想如何擺脫這幾個人了。

陳最明眸一轉,向宴賒月幾人一禮:“鵲首巷內還要多謝仙君等人回護,我才能全身而退。”

“咳,我欲請眾位前去重融城最大的酒樓一坐,聊表謝意。”

實則準備逃跑。

“呦,你這鏡靈,還挺懂人情世故,我知道有家酒樓飯菜一絕,走走走!”

陳最皮笑肉不笑,被馮玉推著往前走去。

宴賒月看著陳最的背影,玉白指尖輕點劍柄,緩緩皺了皺眉。

破海居。

馮玉大手一揮點了個包廂:“就這了!”

在他們進入包廂後,大廳一男子瞪眼起身,正是昨日同荀雅說見過觀梳的修士。

“逐塵君!快快去告訴荀雅!”

陳最落座,在心裏默默吐槽馮玉這個敗家子,一面悼念自己順著流水一般癟下去的小金庫。

吃吧吃吧,反正也是和他們吃的最後一頓飯了。

“咳,仙君,一路承蒙照顧,敬仙君一杯。”

宴賒月看舉杯的陳最,語氣淡淡道:“世人愛允諾,卻不願履諾。你覺世人如何?”

陳最一凜,想起自己在天道見證下,認宴賒月為主,永不背棄的誓言。

他不會是猜到我要跑了吧。

陳最硬著頭皮:“當然是先給世人機會,一而再再而三後,就不必再留情。”

宴賒月扇骨般五指開合,舉杯,看了眼戰戰兢兢的陳最,突然掀睫勾唇一笑:“你倒是心軟,想來倒是我太過。”

陳最第一次見宴賒月漫開笑意,群星仿若匯聚星眸,灼人發燙。

宴賒轉轉杯盞,漫不經心道:“如是我,先抓住不守諾之人,抽筋剝皮,挫骨揚灰。”

他悠悠嘆口氣:“我竟不如你胸懷寬廣。”

陳最:“……謬讚,謬讚。再敬仙君一杯。”

她灰溜溜坐好,生怕下一秒就被抽筋扒皮。

宴賒月沒動幾筷,陳最見馮玉大快朵頤,咬咬牙還是準備開溜。

她站起來頂著宴賒月的目光開門,訕訕道:“我去催催菜,太慢了!”

“哎!客官,我正要找您呢,有人找你們。”

陳最怔然,疑惑道:“有人找?怎麽會……”

跟在小二身後的人影纖細,穿著兜帽長袍,聞言擡手抖落兜帽。

馮玉伸頭一望:“!這不是那個!”

“莫娘!”

包廂內,一時靜默。

眾人視線在陳最身上轉了又轉,馮玉吐出嘴裏的骨頭,捏著嗓子道:“我還說你今早立的什麽碑,原來是衣冠冢,裏面的人跟著你到這來了。”

陳最剜他一眼:“閉嘴。”

“你怎麽在這裏!不是勸你,”陳最看了眼支棱著耳朵的馮玉:“勸你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嗎?”

“怎麽回事?”宴賒月靜靜掃過莫娘,看向陳最。

在場眾人俱是親眼見陳最一鏡拍死了莫娘。

“是我用鏡子作幻想救下了莫娘,那時情況,不容我多想。”

陳最說完,莫娘卻雙膝跪地,紅了眼眶:“莫娘為虎作倀,深知罪孽深重。今日鬥膽出現,是有事相求!”

她朝屋內眾人磕頭三下,驚得馮玉都不敢調笑,連忙起身。

“莫娘,有話好好說,為何行此大禮!”

唯宴賒月眉眼不動,靜坐凝視。

“鵲首巷那些被擄女子只是其中之一,他們所轄此種風月場所極其之多,而我一早也不在鵲首巷,是從千秋城調來的。”

“在這各處,還有不少女子深受其害,還請仙君出手,救她們於水火!莫娘甘願了結此生,以結宿願!”

莫娘重重一磕,不再擡頭。

“你且詳細說來,再做打算。”

莫娘纖細身體微微一顫,略有些憔悴疲憊的嬌顏終於展露一絲驚喜:“鵲首巷與千秋城內的溺嬌樓,皆為這些人騙取修士性命的地方。一次我陪龐乾英時他說漏了嘴,說什麽他可是受十派大人物所托來看管此處。卻不知他們為何要擄走這些修士。”

“上一次他還吩咐梟鷹,說上面來了新的吩咐。”

“找到並追殺青衍仙君轉世和青衍仙君封印的法力金丹。”

話音一落,屋內眾人紛紛驚詫萬分。

陳最瞳孔一縮。

那日從鏡中聽到剛力門玉朝顏所說再一次浮上心頭。

“仙尊轉世,法力金丹。”

誘拐女子,扣押殺害修士絕對和剛力門有關,到底誰在操控剛力門?目的是什麽?

陳最狠狠攥住五指,一瞬間心思起伏不定。

門口傳來敲門聲:“逐塵君可在?初陽宗荀雅。可否一敘?”

陳最悚然一驚。

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她還沒想好如何應對,宴賒月已經應聲:“進來吧。”

陳最“嗖”地轉身背對。

馮玉:“?”

包廂內情況一覽無餘,四人坐在桌邊,一人背對站立,還有名眼眶微紅身披鬥篷的女子。

荀雅定睛細看。

莫娘察覺荀雅目光,眼眸一挑,朝她勾唇嫵媚一笑。

“……”

荀雅眸光輕顫掃了一圈,瞥了眼身旁看清包廂內情況後呆立的修士。

那修士慌亂呢喃:“不對,明明就跟著逐塵君的,怎會沒有?”

身後初陽宗弟子單手將那男子拽離此地。

是那男子再三發誓沒有看錯,荀雅才有此一探,結果……

她並不認識那慵懶嫵媚的女子。

宴賒月皺眉,加深語氣:“何事?”

荀雅躬身垂眸:“我等已聽說鵲首巷的事,不知逐塵君可還需要幫助?”

陳最手心捏一把汗。

快拒絕快拒絕!

“此事暫且告一段落,你們且留意是否還有大批墮妖出現即可。”

荀雅最後掃了一眼屋內:“是。另外有件事還需逐塵君幫忙留意。”

“我宗觀梳受傷後私自出宗,宗主心憂其安危,如仙君遇到還請告知。”

“初陽宗會備禮感謝。多謝仙君。”

“哈?那個揚言要把小師叔見見女色的觀梳?”

馮玉皺眉嗤笑:“我們才不會管她呢,嬌蠻任性,讓她自生自滅好了,你也少些麻煩。”

荀雅斂眉:“宗主吩咐,我便照做。打擾各位。”

荀雅拱手告辭。

留著陳最汗流浹背。

揚言要讓宴賒月見見女色?陳最在此刻已想好絕對要牢牢捂住自己所有馬甲,絕對不能被發現!

方才莫娘帶來的驚詫俱被荀雅打斷,此時回想才議論起來。

“最不想讓青衍仙尊重現人間的只有摸頭鶴梟,那剛力門竟同摸頭勾結在一起,五宗十派不知被墮妖滲透到什麽程度了!”馮玉打了個激靈:“小師叔,這怎麽辦?”

“立刻傳信回宗,審問龐乾英,小心剛力門。大比在即,不能出岔子。”

宴賒月看向莫娘:“我們明日就前往千秋城。”

莫娘大喜:“多謝仙尊!”

陳最左看右看,宴賒月已帶領馮玉等人起身,交代事宜:“你二人先行回宗,報告羅闡之事,叫門內弟子規束己身,不可聲張。”

“是,小師叔。”

“馮玉,你同我一路前往千秋城。”

“是,”馮玉揶揄一笑:“小師叔,有人打算逃跑呢。”

陳最尷尬頓住腳步:“我去付賬。”

“既然已認仙君為主,我自是不會離開仙君半步的!”

宴賒月挑眉:“哦,倒是忠心。”

就是不知能裝到幾時。

陳最勾起假笑:“自然。”

莫娘跟在陳最同宴賒月身後,感受著莫名的氣氛,轉了下眼:“陳最,我今晚同你一起住。”

“啊?我……”她還沒打算要去千秋城呢。

“行。”暫且先去客棧。

又回到那家客棧,短短兩天,發生的事情打亂陳最計劃,也讓陳最迫切想要提升自己的修為。

她數了數從鵲首巷得來的材料,挑了挑:“這幾樣應該可以做個鏡子了。”

莫娘敲門進來,轉了一圈。

“如今竟連呼吸都是自由的,我好久沒有過般放松了。”

“陳最,謝謝你。”

這突如其來的感謝令陳最心口微微發熱,那些堆雜的情緒如雪消融,漸漸消失。

“莫娘,是你自己沒有放棄。”

莫娘粲然一笑:“嘴還挺甜。不過,”莫娘狡黠一笑:“你同那仙君是什麽關系?”

陳最無奈翻眼:“毫無關系。”

莫娘哈哈一笑,略有些落寞和向往道:“修仙一道可有趣?禦劍而飛,執器鬥法,方寸間天地大變,飛沙走石。一息間定輸贏,可謂神人。”

“莫娘,你是話本看多了,還是聽那些修士胡謅,尋常修士鬥法哪有這麽大動靜。不過比普通人強些罷了。譬如我,小小築基,能變個戲法逗莫娘開心。”

簪花鏡變大變小,折射出個虛影同莫娘面對面,莫娘笑,虛像也笑,笑著笑著莫娘眼角紅了起來。

“我曾去過修仙之地,不過靈根微末,與道無緣。那不是騙修士的話,而是我真去過,可五靈根駁雜,連道門都入不得。”

“父母本以為五靈根可以改變他們貧困的生活,到最後還是一場空。只得把我賣了。”

“好歹賣我的錢讓他們過了冬。但那之後如何,我再也不知道了。”

陳最靜靜看著莫娘,昏黃燭光下,懷念的目光染上陳舊,是一首不為人知的歌。

莫娘就在這歌的陪伴下,慢慢睡了。

陳最輕輕合上門。

此事不走更待何時,但是……留莫娘一人上路,萬一宴賒月說殺就殺怎麽辦。

陳最行至樓梯,來回踱步。

算了,路上逃跑機會多得很,莫娘的安危更重要。她當即回房間。

“怎麽不走了?”

陳最腳步一頓,緩緩扭頭,宴賒月斜倚著二樓樓梯欄桿,在月光描摹中轉頭,露出優美的側臉。

“出門在外還有觀宗主時刻惦念派人來尋,不像我等,無人在意。”

“對吧,觀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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